上元这日的暮色总是在人们的期待中比平时来得更早些。
古台上神意清朗的乐师正用妙指剔动玉筝瑶琴,芳榭内仙袖飘飘的舞姬正摆开婀娜的身姿动情舞蹈。
月华与灯光交织在一起,官道两侧的柳树才刚刚开始发芽吐绿,熙攘喧阗于其间的游人,突然住嘴不谈,纷纷侧头看向出现在街角的三位女孩。
她们走到哪里,哪里就会嘁嘁喳喳地响起一片私语。
“这不是狄府的大小姐嘛,生得真是标致啊!”
“她不光长得标致,听说还是个绝世的才女,小小年纪已经实现经济独立了。”
“可是,跟在她后面的两位是谁呀?”
“呜呜,我也想跟在小姐姐后面……”
“刑啊,日子真是越来越有判头了!”
走在最前头的少女挽着清新俏皮的垂云髻,垂云髻底下是薄薄的刘海和浅浅的蛾眉,她全然不理会旁人投来的歆羡目光。如墨明眸,只顾着看五颜六色的花灯,如樱薄唇,只顾着吃冰糖拌的藕粉。
跟在她身后的两位小姑娘戴着一式一样用绢纱遮住头面的帷帽,她们只会在人迹罕至处偷偷掀开面纱,露出水灵灵的眼睛瞧瞧周遭的景致。
“可儿,婉儿,就是这里啦!”少女牵着她们的小手,绽开明媚的笑靥。
林立的假山间仿佛有百兽萌动,毖涌的清泉里似乎有乐声飘扬。粗硕的立柱是如何承载起摩云的楼阁,宽宏的粉壁是怎样收纳进壮阔的山河?错综的栏槛曲曲折折要通向何方?忙碌的家仆来来去去为处理何事?
“岚烟姐姐,这是你家吗?”闻可儿抬起头问她。
少女嫣然一笑:”这是我的私人庭院!还有,以后你们要叫我师父,而不是姐姐,听到没?”
“好!”张婉满心欢喜地答应着。
那年只有六岁的她,是个特别黏人的小跟屁虫,师父爱设计复杂精密的图纸,她也跟着师父写写画画;师姐有一大堆动物伙伴,她也吵着说要有自己的朋友。
这不,小狼儿就变成她的朋友了嘛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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等可儿,婉儿长到情窦初开的年纪,在提及瑟瑟的内容时,她们也会羞红了脸,不再继续谈论下去。
“婉儿妹妹,你有没有发现。今天师父回来时神情有些古怪,就好像我们聊那种事的时候……”
她们一合计,悄**踱到师父的卧房门口,捅破窗户纸,见狄岚烟正埋着头,拿着笔,伏在案上写着什么,一边写还一边傻笑。
抬头的一瞬间,狄岚烟注意到窗外扒着两个鬼头鬼脑的小家伙,她立马垮起个小猫批脸:“喂,你们两个怎么在这里呀?”
闻可儿机智地回答说:“师父一回来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,我们有点担心你。”
“谢谢你们,不过我好着呢!这两天不知怎么的,我思如泉涌,创作欲旺盛,一动笔就停不下来。今年我有个愿望,想把这处庭院扩建一下,你们等着瞧吧。”
这一扩建,就是掘地三十尺。
走过踩上去能弹奏出动听旋律的地阶,顺着螺旋状的盘梯款款而下,可儿和婉儿有幸成为了地下冰雪王国的首批观光者。
银白色的烛光由天花板上哪个不起眼的褶皱里泻出,皑皑的雪道披了身晶莹的外罩,当中两排整齐蜿蜒的脚印十分醒目。
冰窖的中央有一个巨大的旋转木马,旋转木马旁有正随着音乐翩翩起舞的冰塑小人。两个小家伙披着厚厚的貂袍,任满身雪影,脸蛋被冻得通红,犹自玩得不亦乐乎。
“师父师父,为什么木马会自己旋转,小人会自己跳舞呢?”张婉的嘴里哈出雾蒙蒙的白气。
“灵感都是来源于你们呀!冰窖的上方正对着中空的池塘,池塘和冰窖中夹着一个很宽很深的隔层,隔层内布置着密密麻麻的齿轮。只要在池塘里放些秃鹫,乌鸦爱吃的食物,它们在进食的过程中就会拨动齿轮,至于齿轮和旋转木马连接的枢纽嘛,就是我手中这几乎难以用肉眼分辨的天蚕丝线,凑近了看,它雪白的色泽,是不是和你的头发很像?”
“师父师父,这是我,这是婉儿妹妹,那这个叔叔又是谁呢?”闻可儿指着一个秀气的冰塑小人问。
“这间冰窖就是以他的名字为主题设计的。”她甜甜地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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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时的狄岚烟笑得有多甜,五年后的她哭得就有多痛。
又是一个很寻常的下午,张婉和闻可儿悄**踱到师父的卧房门口,见师父又把自己关在房间里,一边乒铃乓啷地砸东西一边哭,嘴里还碎碎念个不停:“我真傻,真的。我单知道是我不够优秀他才不愿接近我,我不知道是因为这个……喂,你们两个过来一下。”
闻可儿刚要解释,就被狄岚烟打断道:“这座城市我是一天都待不下去了,你们想走的话,就打包行李,速速与我动身吧。”
“那小狼儿怎么办?”张婉脱口而出。
狄岚烟酸酸地说:“有男朋友了不起啊?”
“我一直把他当普通朋友,只是觉得我们这样离开,很对他不起。”
“你要留我可管不着你!”嘴上说着不管,她还是在福州城里多留了一年。
在这一年的时间里,狄岚烟把冰窖改建成了停尸房,为自己的小徒弟谋了一条生路,又把婉儿的头发染黑,让她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……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了,临行时还不忘幽幽地来上一句:“能是个正经男人不错了,你要求怎么这么高呢?”
张婉自己心里清楚,她从未对小狼儿动过感情。
“这辈子我都不可能喜欢上男人的!” 即使冰雪聪明如师父,也会被男人伤得那么深,何况是蠢萌蠢萌的她呢?她暗暗下定决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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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婉后悔了。
抱着倒在血泊中的简非言,她哭得比那一年的师父还伤心。
“傻瓜,你能想到从窗子里逃走,外面的人就想不到吗?如果非要选一个人当靶子的话,那个人为什么不能是我呢?”他微笑地闭上了眼睛……
【达成成就:上帝为你关上一扇门,我就一定会为你打开一扇窗】
【吐槽:而我会质问上帝凭什么要关上门】
【嗯,结束了,您死了】
【啥,您说其实您并没有想到走窗会有危险,刚刚说的话都是现编的】
【呕,请允许我收回我的眼泪】
【正在回档中……正在删除您的记忆……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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